Rangifer tarandus

【Jaydick】槲寄生,天空以及其他

  破碎人生AU,大概接一点点邪恶永恒的设定但不完全接(好吧是完全没接),祝食用愉快~


  Summary:杰森·陶德想,他所爱的或许是一只天空中飞翔的无足蓝鸟,他不会为了自己停歇。而自己只是一座废墟而已。因为心脏处种了一株玫瑰而感觉自己重新复活的短嘴茶壶。而现在他的玫瑰要被移植到更适合他的花盆里去了。
  他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但是杰森·陶德感受到的却是另一种难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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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Dick死去的第三天。葬礼已经结束了。Jason坐在哥谭一座高楼的楼顶,或许那栋楼有些太高了。他感觉耳旁的风呼啸而过,仿佛那些工业雾霾仅仅是一团巨大的黑色积雨云,嘶吼着被气流拉扯而过一样。他沉默着,伸手摘下了自己的头罩。那头干枯的黑色短发因为汗水结成一团。他只是抱着,猩红的颜色在漆黑里撕开了一个血痕。


  他死了,这真的应该算上一件好事情。Jason眯着眼,把胳膊撑在身后——至少他不用再因为疲惫的家庭问题或者其他各种义警和真实警员生活而半死不活了。说真的,Jason甚至一个月内便可以不下三次地看到他刚摘下多米诺面具就走向警局。他甚至都还没升职——Jason有点嘲讽的想,他们错过了这个。夜翼因为缺乏睡眠而暴躁如雷的日子。他可以在三秒内喝掉一杯咖啡,然后怒瞪向他走过来的每一个人。只要他身上带着一点儿洗衣粉的味道。


  他可能讨厌洗衣粉?或许吧。杰森·陶德这么想。每个人都应该看看他的那副样子。


  他找到了自己的归宿——那个他在刚满十岁时就已经注定好了的归宿,他应该为他感觉开心。他的死亡毫无让人惊奇之处,甚至像是一种身为义警悲壮的宿命——与其说是死亡,这更像是一种功勋章。在残酷凶狠的战争结束,国家会为了曾在战场上保护他们所爱的人颁发的那种,最后的一枚。但是迪克做的事没有那么愚蠢——拿枪托敲开遇见的任何人的脑袋,只为了作为政治工具往前走一步远。


  说实在的,如果真的,他没有成为罗宾,如果,如果真的在那种形势——他会参加吗?杰森·陶德突然想起《西线无战事》,那部他和迪克·格雷森曾经一起看过的影片。


  他的思绪不可避免地从葬礼移到了那些苍凉阴郁的天空,被轰炸过的平房,以及成堆的尸体上。他想起那个深坑旁边摆满了黑色长棺的镜头。这个场面让他的太阳穴抽痛了一下。他其实见过很多,无论是谁的,他见过无数人的遗体,那些人里显然包括他的朋友,他的敌人,甚至是他自己。他本来早应该适应这个,但是面对自己的爱人——这是第一次,面对着迪克再一次躺进这副棺材,他还是难免的感觉到一点滑稽。关于命运什么的。


  说真的,他本应该对于这种事情习惯到麻木,但是这一次,杰森·陶德仍然在迪克·格雷森的葬礼上无可避免地想到了他们两周前一起看过的那场电影。
  然后,他的心脏有点儿钝痛了起来。
  这种钝痛让他有些奇怪。


  “这会是一段很艰难的时光。”
  他记起来,那天布鲁斯·韦恩是怎样以一个几乎陌生的姿势走到他的身旁,他垂着头——这对他来说挺少见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他看起来比之前苍老了十岁,钢蓝色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说话的表情仿佛是正在生吞一颗苍蝇。


  “……我们都很爱他。”


  爱。他妈的,这个词在杰森·陶德的脑海里停留了足足有一秒钟,让他条件反射地勾起了一边的唇角——他感觉滑稽,他想嘲笑他,比如什么——你说这个词的表情完全是一种亵渎,或者,一向自诩黑暗冷静的老蝙蝠也有今天。然后他看到从他领带那里不小心漏出来一点的伤痕,看到了他通红的眼。他忽然闭住了嘴。上下唇像是被铅封住。他感觉到一种局促的尴尬。


  或许自己应该安慰布鲁斯,这个疲惫的男人。他往自己身上承担的太多了,这其实——这其实永远都不能全部归结在他身上,他做的已经够好了。但是Jason那一瞬间的舌头被猫叼走了,他只能忍受着布鲁斯凝视着他,他厌恶那种眼神,比起他说“你配不上这个”时更要厌恶,他感觉到自己肩膀的肌肉紧绷成一团,他沉默着,最后僵硬地移开了眼。


  “你应该早点说出这个词。”Jason停顿了一秒,他没有看他,“至少,在他还能听到的时候。”
  “你知道,他等这个词几乎等了一辈子。”


  他能感觉到自己伤了布鲁斯的心了。狠狠的一下。他能感觉到布鲁斯放在他肩上的手收紧了一下,又无力地放松。他明明知道这不是布鲁斯的错。Jason感觉绝望,他又搞砸了。如果迪基鸟在这儿,他会怎么说?Jason盯着他们正在放进坟墓的那只长棺——上面放着洁白的花环,是迪克活着时会喜欢的那一款。他绝对会表现得比自己好。


  “我没有很伤心。”


  他皱着眉,嘟囔着说出了这句话就离开了。他是说,他已经厌恶尸体了,就算是自己的爱人。他们都会走向腐烂,引来蚊虫,然后让人感觉到事情到底是有多么的荒谬——当真正重要的东西离开后世界会变得多丑恶之类的。他已经懒得面对这个。


  但是Jason真的没有感觉很伤心。他很诚实,他只是感觉很怪。可能是因为他已经有点儿习惯死亡了,作为一个自己经历过的人,他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大概是所有的不甘、愤怒、仇恨都从喧嚣重新变得安静的过程。他甚至有点儿享受这个。他活过来之后常常想念这个。关于死亡到底有多安静,多祥和那样,所以他是真的为迪克感觉开心。他已经解脱了。


  只是那个词语仍然在他脑海中响着,但是没有显示出来丝毫的意义。仿佛这个词语在他脑海中已经被剥夺了条件反射的那个讯号,只剩下一个空泛的响声。爱,爱,爱,这个声音盘亘着,以至于他甚至有些奇怪。


  杰森·陶德重新戴上了自己的头罩,他今天的工作早就已经完成,回到了自己在哥谭的安全屋。他给自己冲了一碗喝的,大概是迪克留在这儿的麦片。味道很差。或许是因为已经过了保质期?他总爱囤一堆自己也不关心的东西在他这里。他永远都这样并不经同意地融入对方的生活,就好像他最后同样仓促地离开那样。Jason没想怪他。他习惯于这种。义警生活就是这样。


  莫名奇妙的,他的心情里再次涌上了一股真实而又麻木的厌恶。


  他坐在迪克平时第一喜欢的那张沙发上。他总是说那张沙发很软,比他在布港的那把办公椅好上一万倍。如果能选择,他宁肯死在这张沙发上。迪克懒散地躺在这张沙发上的画面和现在的情景奇怪的交融在了一起,把曾经的记忆模糊得有些诡异。Jason皱起眉,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很多事情,从他死前到死后。那些事仿佛老式电影般播放,循环往复地走。
  伴随着这些回忆,他最后在这张沙发上睡着了。直到第二天。

  

  ****


  杰森·陶德现在甚至已经很少会想起关于迪克的事情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仿佛他每次想到这些,脑海中就会有个塞子把他们堵住,他暂时觉得这样还不错。他的生活又恢复平静了。就像之前。之前——这个词语很模糊,它像是一枚迫击炮那样轰击了Jason的大脑。杰森·陶德发现,他有点想不清楚自己第一次见到迪克·格雷森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了。


  很奇怪,那些回忆明明一周前还如同照片一样鲜活——他可以倒答如流地讲出他们第一次约会,或者第一次接吻,第一次SC时的场景,甚至是那些场景中的气味和味道——Dick总说这样的回忆听起来有点变态。但他就是记着,甚至他每次想忘记的时候还会越发清楚,但这一切仿佛都跟着迪克的死亡消失了。人死后的确所有的一切都会失去意义。就好比他们带着回忆走入死亡。Jason眯着眼,他点燃一根烟,看着手指间那颗火星燃烧着。


  杰森·陶德从不抽烟,但是格雷森会抽,虽然他从来不会在公共场合或者别人面前干这个,但是Jason知道,他在非常疲劳,或者身心俱疲的时候总会点燃一根烟,慢慢地抽着,直到自己被呛得咳嗽起来。


  迪克从来不是很擅长这件事。
  但是当每次他看着迪克抽烟,那双漂亮的、仿佛玻璃球似的蓝眼睛因为疲劳被过长的睫毛遮住一半,当他那混杂着一些吉普赛人的血统所带来的小麦色皮肤被乳白色烟雾淹没的时刻,他总是想吻他。


  不过即使是这种记忆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Jason叹了口气,趁着记忆彻底消散前把衣服扔进洗衣机,那些迪克留下的、他自己的。或者是之前新买的那些衣服,统统扔进洗衣机里,然后倒上洗衣粉。他买的洗衣粉是盒装的,他把摁扣摁住,听着洗衣机开始自顾自地转动起来。一只猫轻柔地绕过他的腿间,他想起来迪克在这个洗衣机前的画面。


  “嘿,我很喜欢看你洗衣服的样子。”迪克拿着一罐啤酒,斜着倚在他的身边,他的眼睛笑着,很漂亮,“你看起来就像那种——家庭煮夫,你知道,可以代表了一切有关安宁的词。我们都很缺乏这个,但是你总是拥有。”


  Jason当时在做什么来着?他可能嘟囔着骂了一句,把那盒洗衣粉扔给了他,然后别扭地警告他如果下次再把脏衣服扔进自己的洗衣机就揍他一顿,把他打包扔出自己的安全屋——他总怀疑迪克就是为了找个保姆才和他在一起的。合理的怀疑,他想,每次他来自己的安全屋就像是一场袭击。Jason抱怨着,甩给他一双拖鞋。迪克大笑,抬起头吻他。


  他们或许在这里做过爱?Jason皱着眉,盯着那个洗衣机机身上的那一点刮痕。那应该是他们当时弄的。在这之后,迪克赔偿了他二十美金的修缮费,或者是洗衣服钱——他们因为这个又大吵了一架。不过迪克总有能耐平复这个。他总能安抚好自己情绪暴躁的弟弟。


  这或许就是他讨厌洗衣粉味的原因?

Jason空茫地想着,他就这么一直想着,直到另一个念头袭击了他——他忘记关了厨房的煤气灶。于是他又离开阳台,走到厨房把煤气灶重新拧紧,厨房里都是瓦斯味。他打开了窗户,头脑有些晕眩。


  他想到布鲁斯离开后的芭芭拉。她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一些含义。但她看起来也很疲惫。深深的、从灵魂里透出来的疲惫。她皱着眉看他,仿佛他比自己疲惫一万倍,最后她别开了头:“或许你应该休息几天。我是说,我们都会理解的。”


  但他只是躺在厨房的椅子上,大脑里什么也没有想。他低下头,忽然发现桌脚下垫着一本书。他皱起眉,伸手把那本书抽了出来——《到灯塔去》。是他丢失很久的那一本。那段时间迪克经常抱怨说厨房的餐桌桌腿总是摇晃。


  Jason皱着眉打开了第一页,那个熟悉的句子映入眼帘:
  “是啊,如果明天天气好的话,就一定去。”


  杰森喃喃着念出这句话,仿佛能够看到迪克在他还在书房看书的时候偷偷拿起这本书的样子。他随手选择,不厚不薄的一本书,偷偷塞在了那只不断摇晃的桌角下。他总是不够尊重……他总是不够尊重伍尔夫,或者他当时能随手挑选出的另一本厚度适中的小说家的作品。


  但是他现在再也不会偷拿他的书了。


  如果天气好的话。Jason念着这个短句,他忽然想到,天气,哥谭的天气永远没有好起来过。这个事实和伍尔夫优雅的文句联系在一起,糅杂出了一种很诡异的感受。和他的失去相得益彰,汇成一条永无尽头的河流。
  
  或许他也从来没有得到过迪克。他不是会被暴力或是温柔所驯服的人。这永远都是Jason难以企及的,这种强大可以让他保持永久的自由。


  他从来不属于任何人。


  杰森·陶德想,他所爱的或许是一只天空中飞翔的无足蓝鸟,他不会为了自己停歇。而自己只是一座废墟而已。因为心脏处种了一株玫瑰而感觉自己重新复活的短嘴茶壶。而现在他的玫瑰要被移植到更适合他的花盆里去了。
  他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但是杰森·陶德感受到的却是另一种难言的感觉。


  Jason放下那本书,他把那本书重新塞进书架。那个空缺了一处的地方又被填满,被伍尔夫,或者是灯塔。他们最后去了灯塔吗?Jason连这个都已经记不太清了。离上次看这本书已经很久,而他又一直没有机会重读——它被塞进了桌角下。他拿起书架旁边的那个相框,迪克在里面微笑着,眼睛闪闪发亮。他像是那种——那种永远会保持完美的人。他看起来值得拥有一切。


  但他却总爱对着自己发火。
  杰森·陶德想起迪克·格雷森那些蛮不讲理的瞬间。记忆如同打开了潘多拉之盒那般鲜活地涌现出来,比电影更加大胆——那些因为早餐没有麦片就不想起床的上午,以及黏黏糊糊的早安吻。他总是对早安吻很有执念,即使是很敷衍。他会在早饭后或者临出门前吻他,不论自己看起来是否愿意。他曾经在一次醉酒后——临圣诞前,他们都喝了很多酒。而迪克显然比他酒量差许多。他好像问过他这个问题。为什么他这么执意于这个吻。


  “因为你看起来很需要这个。”迪克眨着自己亮蓝色的眼睛,他的眼睛上蒙着一层水汽——这看起来真的很美,很妙,即使让Jason拿什么来交换都无所谓的那种,他红着脸颊,把头埋进臂弯里,只露出来一只眼睛,在烛火里望着他——
  “因为你看起来很需要……小翅膀,你看起来太孤单了。”


  Jason突然感觉心口处空了一块,或许也是被迪克偷偷拿去垫了棺材脚,他找不到那块地方。他感觉窗外的冷风呼啸着从胸口那个空洞刮过,他记不清了。或许没有烛光——或许那天晚上并没有停电。或许他们只是喝醉了躺在一起。或许这也是记忆给他开的一个玩笑——但是Jason还是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所以他离开了书架。
  
  或许是瓦斯泄露的原因。
  他觉得自己应该休息一会儿。他回到了卧室,躺在床上。那张迪克总是会躺着的那张床上。他们经常这么躺着,在短促的睡眠间隙抽出时间做爱。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卧室看DVD。动物世界的纪录片。他们没人爱看这个。为什么没有人换过?他不记得了,甚至连当时为什么会买这张影片也记不清。
  伴随着母猴给小猴抓虱子的背景声,他在卧室睡了过去。
  “嘿,小翅膀,你真的生气了吗?”
  
  围着红绿相间的围巾的迪克蠢得要命,在布鲁德海文满街的槲寄生的衬托下更蠢,他们当时或许应该接吻,杰森想,鉴于满街的槲寄生——迪克叽叽喳喳地走在他身旁,试着把手塞进他的口袋拉他的手:
  
  “我是说,真的,警局这两天太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弄错送给你的礼物……”
  “所以?”杰森·陶德终于停下了脚步,一直追在他身后的蓝鸟撞在了他的呢子大衣上,“《动物世界》?Fuck,迪基鸟,你认真的?谁会爱看这个?”
  “这简直是最烂的圣诞礼物。”在迪克一副“Oh,无论如何你绝对不应该在圣诞节说脏话”的鸟妈妈表情下,Jason的声音小了下去,“我明明给你准备了最好的。”
  “是的,”迪克拉长了声音,他眨了眨眼,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方形包裹,“伍尔夫的小说。《墙上的斑点》,要我说,你真的很喜欢意识流。我都有点儿嫉妒。”
  “哦,想想你的吧,动物世界?”Jason把声音拨高了几个度,“比起伍尔夫,难道我们会有人想在圣诞夜的时候看母猴交配吗?”


  迪克懊丧地皱起了眉:“说真的,当时那个书店老板真的和我说这里面是简·奥斯汀。你知道现在找和你家那个老旧的DVD播放器适配的碟片多难吗?”


  “所以你连打开都没打开?”
  “我当时真的很忙……”
  “可是你给德雷克他们准备的都没有出错!”Jason简直是要大喊起来了,“只有我的是《动物世界》!”


  “哦,小翅膀。”Jason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他看着迪克的表情又变得让他难以忍受的充满包容,他满脸通红,身体僵硬地往后退了一步,挪开了自己眼睛,但是迪克仍然反应了过来:
  “你明明知道,我会给你所有最好的。”迪克抱住了他,用格雷森的方式,在他弓起的背上拍了拍,就像安抚一只飞机耳的大猫,而且他真的很擅长这个,“你知道,你是我最爱的弟弟。”


  好吧,杰森·陶德永远受不了迪克的蓝色狗狗眼。他永远受不了这个。


  “……我就知道不应该对你抱有期待。理查德。”


  但他仍然选择回抱住了他。他们那天晚上一起看了动物世界。在母猴交配的画面播放结束后做爱。迪克说这看起来像是变态,有点恋兽癖的那种。但他们都明白其实事实并不是这样。他们都明白真相是什么。他明白迪克爱他。


  Jason醒了。被闹钟吵醒。他按下床头的闹铃,已经八点了。他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过。他觉得这要归功于《动物世界》的影片。它们实在是太无聊了。
  他坐起身,还没有从睡眠中完全清醒过来,于是揉了揉自己的眉头。他用力眨了几下眼,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清醒,他不小心碰到了窗帘,一个盒子从那里面掉了出来。盒子被丝带精细地包装着,上面甚至系了一个精巧的蝴蝶结。Jason把这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钢琴造型的音乐盒。水晶盖子上被擦拭得很干净,镜子一样。音乐盒旁边的卡片上写着一行字:


 【Jay,圣诞快乐!爱你的D❤️】
  
  他的确给自己准备了最好的。Jason想着,他突然有点想哭。他想起迪克那天见面时额发旁边的细汗,以及他那几天的神秘的行踪。他的确想要送给自己最好的。
  
  Jason的手指微微发抖,这种感受即使在他亲手将枪抵上定时炸弹时也没有过。那一瞬间,房间突然变得孤独到难以忍受起来。
  
  他默默地低头拨弄着手里的音乐盒,上面的小人穿着漂亮的燕尾服,晶莹剔透得仿佛童话故事。他看着那层水晶,在那梦幻般的反光里,他突然发现,床脚的DVD旁边粘着一张蓝色的便签。
  
  Jason皱着眉看着这张纸,这是迪克写的。他认得出来,他的字迹有一点潦草,写P字母的时候总喜欢加一个很小的倒钩。
  
  便签纸的左下角画了一个很小的笑脸,笑脸旁是一对小翅膀。
  
  【如果天晴了,请想起我】
  
  滑稽的戏剧性。好像世界就是要在他麻木时接二连三地嘲弄他过早的失去和未完成爱情的死亡。杰森·陶德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无可避免地感觉到心脏处传来一股针扎似的刺痛。即使他用戏剧性来遮掩自己的可悲。这迟来的疼痛剧烈到难以忍受,让他的呼吸有些困难,他克制了很久眼前突然袭来的晕眩,终于把那张便签放下,又贴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离开了房间。
  哥谭今天的天气不可思议的好。或许是因为昨晚上强劲的冷风,终于刮走了永远环绕在城市上方的雾霾。阳光透过早已被遗忘的城市,把这个黑色都市照得荒凉的惨淡。


  “是啊,如果明天天气好的话,就一定去。”
  Jason喃喃着这句话,他把伍尔夫又从书架上抽了出来,垫在了桌角下。他想起了自己遗忘的原因。无尽的悔恨和思念将他淹没了。迪克,他忽然记起来这个当时听到他死讯时猝不及防击穿了他的念头——他还从没有向他坦白过自己爱他。他总是在恋人坦白时首先移开视线。在那种时刻,迪克总是那样看着他,像是看着需要被爱的孩子。
  他想起了他讨厌洗衣粉的原因。
  他应该明白的。
  
  迪克·格雷森总是这样,他永远只在他最爱的人面前才肯展露自己的小孩子气。
  
  这一刻,平时所有的、大大小小推脱或谎言,未兑现的承诺,都重新变成了一具具小小的棺材,记忆中那些尸体、天空、槲寄生又重新从灰暗变得鲜活起来,把他原本就不算完整的人生再次撕的粉碎。
  
  他拧动了音乐盒的发条,水晶做的小人在冰面上跳起舞,他却忍不住哭了起来。从迪克死后的那一刻开始,这是他第一次哭泣。
  
  他本来觉得自己不会悲伤,但看来只不过有时悲伤会来的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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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姆·德雷克是在一个月后找到的杰森·陶德,在墓园里。迪克的墓前放着一束鲜润的百合花。雨丝形成了一片浓稠的白雾,这一切看起来都和杰森·陶德格格不入。他看起来非常疲惫,仿佛一具形销骨立的尸体。


  “……杰森。”提姆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他看见杰森的脸上有几道水痕,他不敢推测它们的真实来历。杰森没有转头,他甚至没有看他。他声音听起来很沙哑。
  “他不在这里。”
  提姆注意到他手上新鲜的泥土痕迹。“我会找到他为止。”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白色的花束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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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但潮汐在牡蛎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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