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ngifer tarandus

  “所以，我们真的是……恋人？”Jason低着头，他的脸涨红着，表情看起来很奇怪，像是从牙根里才勉强发出来最后几个音节，“不是我刚才听错了？”

　　“天啊，Jason，我已经套上神奇女侠的真言套索了，你还不相信吗？”

　　“这只是一个仿制版。”Jason小声嘟囔着，“你知道，仿制品一般都不会太靠谱。”

　　“但是这是神奇女侠从亚马逊族带来的！她不可能每天出任务时都用同一根，而且这是她收藏品里的最新的一款，”Dick看起来快要崩溃了，他抱着头，有气无力的说道：“嘿，Jason，你刚才明明已经试过了不是吗？就连之前我不小心用麦片撑死了你三条金鱼的事你都问出来了。”

　　“四条。”Jason没有看他，声音凉凉的，“我相信两个月前杰西卡的死和你也脱不了干系。”

　　“哦，天啊，你居然还给那条金鱼取了名字！”Dick咒骂着嚷嚷了一会儿，因为被真言套索捆着手腕又泄了气，有些没底气的说道：“好吧，那条也是我的错。”

　　“所以你现在能相信我了吗？”Dick摊了摊手，语气有些无奈，“Tim说这个魔法会让你失去一部分记忆，是关于身边的人的。要通过和被忘记的人共同刺激记忆解除魔法。”

　　“而且都不能说假话。”

　　这就是他们现在各自手腕上都套着真言套索的原因。绝不是玩什么捆绑Play什么的。虽然Dick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往那方面想。

　　Jason评价：“他肯定经历过一段非常烂的感情。”

　　Dick有些尴尬：“说实话，这简直像是坦白局。”

　　“哦，那我可没什么可坦白的。”Jason翻了个白眼，“我相信我绝对是咱们两个人之间秘密最少的那个。”

　　“是吗？”Dick眯起了眼，他的好胜欲被激发了起来，“我可不相信这个，红头罩，毕竟不是我每次出任务在多米诺面具外面还要套上两层，还要再加上变声器。”

　　Jason冷冷的看着他：“那只能说明你太不谨慎。那面具什么都遮挡不住，就像你每次偷偷把我金鱼的尸体放进花盆后在上面盖的那层土一样，不是吗？”

　　“上个月我至少感觉我花盆里的土高出了三厘米。”Jason回忆着，他的记忆力在某些方面出奇的好，“后来我在给露西浇水的时候发现了失踪的鲁克和莉莉丝。”

　　“……哦，Jason，我已经道了三次歉了，求你了，我们能不能别再提那个。”

　　Dick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恼羞成怒的反击道：“而且你给每一件家具取名字的行为真的很奇怪。‘人类的守护者’，你确定你要给自己的床起这个名字吗？”

　　“迪基鸟，我从没想过你居然会这么冒犯，”Jason瞪了他一眼：“下次你把屁股放在艾伯特上面之前我绝对会狠狠地踢它们。”

　　Dick表情复杂的看了他很久，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说真的，我有时候真不相信你中了魔法。你对于事情的记忆力惊人的好，除了关于我的那部分。”

　　Dick笑着磨了磨牙，说道：“再这样下去，我担心我们会在解决问题之前先打起来。”

　　他叹了口气，扯了扯牵着他那侧手腕的绳索，“好吧，我道歉。向艾伯特，爱丽丝，鲁克，莉莉丝和杰西卡。”

　　“你应该更早一些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Jason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好了，我们现在从哪里开始？”

　　“哦，”Dick看着红罗宾发来的分析报告，他笑了一下，这个表情让Jason感觉有些不妙，“或许，我们从自己的性启蒙开始讲？”

　　“……”Jason瞪了他足足有五秒钟，才咬着牙开口道：“迪基鸟，你这是报复。”

　　“这是红罗宾给的报告。”Dick笑得非常灿烂，把投屏分享给他看，“最上面第一条。”

　　“……这和我们之间的记忆没有半毛钱关系。”Jason现在看起来简直可以称得上咬牙切齿了，“你他妈在我之前交的女友都能排一条街了！”

　　Dick耸耸肩：“所以呢？放轻松，这只是一场谈话。没什么好尴尬的。而且，这的确是刺激对于对方记忆的一个绝妙手段，毕竟，什么比听自己男朋友在自己之前的性启蒙更撩拨人呢？”

　　“……”Jason沉默了。的确，他是有点想听听。毕竟有真言套索，他们不需要担心其中任何一个人说谎。但同时他自己也无法再掩饰些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到时候会说出什么平时绝不会想说的话。

　　“我只是担心你会说一些倒人胃口的东西。从你平时的表现来看。”Jason别过头，“我可不想听什么青少年午夜派对喝得烂醉最后在浴缸里失去初夜的鬼故事。”

　　“……呃，那可能会让你比较失望。”Dick忍不住笑了起来，看Jason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松动了，毕竟Dick非常了解他，“那从我先开始？”

　　见Jason默认了，他把绳索往自己的手腕上又缠了两圈，仔仔细细的嗯了一声，仿佛在认真的回忆什么。

　　“那是在我十七岁，当时我还在上高中。没有派对、酒精什么的，只是一个吻。和蝙蝠侠执行任务的时候。”

　　Jason愣了一下，把头转了回来：“……我的确是没有想到，十七岁，你小时候这么纯情吗？”

　　Dick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毕竟我在八岁前都生活在马戏团，然后是和全哥谭每天面对罪犯最多的暗夜骑士一起打击犯罪，白天还要应付学校的功课，的确没有太多的时间有人教会我这个。”

　　“比如怎么吻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或者如何表达爱什么的。你知道，蝙蝠侠总是独身一人。我只能拼命的说笑话，然后在空中荡来荡去。说实话我在十七岁前没有想过要找女朋友。难得的闲暇时光我更乐意去补充一些自己的俚语储备量。”

　　Jason沉默了一下：“这的确让人吃惊。”

　　“……是的，是的。”Dick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而且，不得不说，我当时确实性格不算太好。很……大男子主义。和芭芭拉头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就把她惹恼了。说一些不知所云的鬼话……什么打击犯罪应该是男人的事之类的。”

　　Jason没有看他，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其他的事情：“哦，她当时没有把你的头拧下来真的是万幸。”

　　“对。”Dick很抱歉的笑了笑，说道：“所以她最后用了另一种方式报复我，她在用实际行动救了我之后和我接了吻，然后我发现自己的确是个蠢蛋，就这样。”

　　说完，Dick看起来像是狠狠地松了口气，他的肩膀往下沉了一些，耸了耸肩，说道：“所以，轮到你了，小翅膀，你的性启蒙是什么时候？街边的漂亮姐姐？还是班级里的可爱同学？”

　　“……”Jason抿着嘴唇，沉默了很久。就在Dick认为他可能的确不会再讲这件事的时候，Jason终于开口了：

　　“我的性启蒙其实是你。”

　　“……What？！”Dick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不可能，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才十三岁！我可不是什么变态！”

　　“够了，”Jason咬着牙，“迪基鸟，你就不能学会在别人说话的时候安静一点吗？”

　　Dick乖巧的闭上了嘴，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但过了会儿还是忍不住说道：“但是那段时间我们的确没有见过很多面，我当时在布鲁德海文上大学。”

　　Jason叹了口气，说道：“你还记得当时你刚成为夜翼的时候吗？在布鲁德海文。我那时刚刚成为罗宾。老蝙蝠非常严苛。他的一切标准都很高，对于一个在贫民窟长大的十二岁小孩来说。”

　　蝙蝠侠的确是一个非常严厉的老师。Dick不免认同道，当时我刚被他开除。

　　“那时候我的确是在叛逆期，其实最让我头疼的并不是他的要求，或者是其他训练什么的。那些我都可以忍受。我只是……我达不到夜翼的标准。”

　　“我达不到你的标准，你明白吗？”Jason看着他的大哥，布鲁德海文的城市英雄，那个黑发蓝眸，湛蓝色的眼睛中没有一丝杂质的男人。

　　“蝙蝠侠总是说我永远也成为不了你。他甚至逼迫我去把头发染黑，就是为了能更像你一点。你懂那种感觉吗？格雷森？在你被一个人收养的时候，他透过你却看着的是别人的影子？”

　　“我恨被人当成替代品。尤其是一个没有见过的人。除了蝙蝠侠说的那些话我对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实在是太蠢了。所以我当时从韦恩宅里逃了出来，拿着偷来的钱坐上了去布鲁德海文的火车。”

　　“我是自己找到你的安全屋的。”Jason表情冷漠，忍不住挖苦道，“所以，迪基鸟，你没有防范心这件事从你刚上大学时就已经存在了。就连一个十三岁的小孩都能找到你的安全屋。”

　　“……Jason，我当时的确不知道你是因为这个而逃出来的。”Dick语气艰难，他真的愣住了。他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像一条蠢狗，Jason忍不住想。那种好像做错事情而不知道如何上前的白色萨摩耶。

　　“对于蝙蝠侠当时做的那些事……我真的很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Jason接着说，他叹了口气，借着真言套索，这些话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开口。

　　“你很热情的接待了我，可能是因为我穿着罗宾制服。对，没错，我当时在衣服下面藏了一套罗宾制服，因为我来是想要告诉你，我已经是新的罗宾，我不需要成为任何人——我是来宣示主权的。族群里面就是这样……当你要取代一个人，你必须要警告他，打败他，或者……先看看他是什么样子。”

　　“然后你却给了我一个拥抱——这简直是面对自己继任者最蠢的方式。”

　　讲到这里，Jason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但是说实话，我很少被人那么拥抱过。毕竟，酒鬼父亲和吸毒的母亲。没有人在那种生活环境里会适应一个拥抱。所以我当时确实是愣住了，忘记了该怎么反应。然后你问我：‘你是和蝙蝠侠吵架了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我很认真的思考过，要不要趁你睡觉时扭断你的脖子。因为你看起来实在是完全没有防范心。而我的确有那个能力。但是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烂，所以我最后放弃了。”

　　“说真的，我那时候很担心你会和蝙蝠侠打电话，因为我的确当时和他的关系很僵硬。但同时我又担心他会因为我的冒失行为将我开除。但是你和我坐在你那凌乱不堪的沙发上吃披萨卷。甚至我们还一起骂蝙蝠侠。”

　　Jason叹了口气，身体往后仰了一下：“然后你说Bruce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生气的。因为我们是家人。他虽然嘴上那样说，但这只是因为他不善于表达感情……对，真的很滑稽，你在十年前就已经用这一套陈词滥调了。而我当时确实相信你说的话。虽然你穿着那非常滑稽的马戏团V领制服，看起来非常蠢。但是我当时还是相信你。”

　　“你的安全屋只有一张床。沙发小得连在上面连睡觉都困难，所以我们晚上睡觉的时候挤着一张床。我当时很难从你那深V领的制服抽开眼，那套马戏团衣服真的很滑稽，所以我一直盯着它看。”

  

  “Jason，你得知道，那是我第一次设计制服。”Dick想到当时自己的制服简直恨不得原地去世，“你不能强求太多。”

  

  “……”Jason沉默了一下，“我没有强求当时的你不再设计蓝色情趣衣。”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是，你把它给给脱掉了。”

　　Jason低着头，语气有些生硬，Dick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我知道你没有任何恶意，只是穿着那东西的确睡觉会很不舒服。而且你当时的安全屋小得连一间多余的房间都没有。但是我当时，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我感觉血液突然一下子冲到了脸上，因为你穿的是连体衣……而且当时月光很亮，然后我移开了眼。”

　　“所以无论当时我怎么劝你都不肯换制服。”Dick也同样看起来脸红到了耳朵根，语气有些窘迫，“哦，我的天啊，我当时还以为你是单纯因为到了一个新环境而害羞。”

　　“我并不真的是你弟弟。”Jason红着脸，他又咬着牙强调了一遍，“不要用那种语气。”

　　“不过当时我的确是感觉自己拥有全世界最好的东西。”Jason重重地松了口气，慢慢回忆道，“其实当时我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我真正意义上的性启蒙要再靠后一些。当时我躺在你身边感觉到更多的是，家人。就好像，我从一个家里跑出来，又回到了另一个家。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家人。”

　　“甚至是两个家。我当时感觉很放松，看着窗外一尘不染的星星，当时我感觉好像我终于从那一堆苦难里解脱了。哦，当然，我那时候才十三岁，有这种天真的想法很正常——所以，迪基鸟，你真的是因为可以从那里直接翻进去躺在床上少走的那两步路才给你的安全屋安那么高的窗子吗？”

　　Dick很久没有回话，Jason叹了口气，接着道：“总之，那之后你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我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怀疑自己是个变态，到后来我死了。就再也没有做过梦了。”

　　“……Jason。”Dick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看起来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我真的感觉很抱歉。”

　　“够了，迪基鸟，我已经说了这不是你的错。”Jason打断了他的话，道：“而且我们今晚不是来互相道歉的。”

　　“好了，下一个是什么？”

　　Jason看了看红罗宾同样发给了他一份的分析数据，打算用他大哥现在的愧疚心来给自己争取一点有意思的故事：“或者说这个，询问对方是怎么和初恋分手的？”

　　“……Jason，上面没有这个题目。”Dick有些愁眉苦脸，“这样不公平，明明只有我一个人有故事。”

　　“所以先由你来。”Jason耸了耸肩，并不打算就这么换一个话题，“毕竟我不是那个有充裕时间去度过青春期和谈恋爱的人不是吗？”

　　“好吧。”Dick叹了口气，说道：“那这次继续由我先说。”

　　“我和芭芭拉是因为性格不合分手的。其实我们并没有谈很久恋爱。我没有能够做到一个男朋友应该做到的事。”

　　“其实很难讲，只是，我可能并不是那么具有活力的那种人。我是说，我并不是可以时刻做到保持活力的那种，”Dick攥了攥手里的套索，叹了口气，“我其实很多时刻喜欢沉默。”

　　“有很多时刻我都感觉，自己很无能为力。无论是在打击犯罪还是家庭里的关系。很多时刻，暴力会招致来更多的仇恨，不是吗？我们是黑暗中的人，我们让人畏惧，害怕，我们代表的是复仇，信念，黑暗。和理想主义。”

　　“我其实并不善于维持一段长久的关系。我无法达到她们的期待，我是一个没有那么完美的人。而且有些时刻我的确很难维持心中的黑暗和痛苦不把内心侵袭。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阳光。”

　　“是吗，我以为黄金男孩是二十四小时永远不会感觉疲劳的。”Jason从鼻腔里哼了声，但是也伸手反握住了Dick的手，手指扣住了他的。Dick笑了笑，和他把手握得紧了一点。

　　“并不是那样。很多时刻，我也会感觉很累。”

　　“但是一个家庭里不能缺失一个调节者的角色。你知道的，蝙蝠家的人都不善于表达感情。他们的冷漠非常容易把对方刺伤。虽然他可能并不是这样想。”

　　“你又在为老蝙蝠说话吗？”Jason语气冷了下来，但是并没有松开手。

　　“不是。我并没有。我不为任何一个人说话。”Dick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都在犯错。不断的犯错，这些错有时候会导致严重的后果，有时候不会。能够原谅错误的人只有被伤害的那个人。我也曾经犯过错，不是吗？”

　　“你现在说话的语气简直像是耶稣。”Jason眯了眯眼，说道，“你知道吗？鸟妈妈，只不过有时候你把责任在自己身上揽得太多了。”

　　“也许是吧。”Dick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他叹了口气，蓝色的眼睛很认真的看着Jason，“其实当时你刚回归的时刻，我很庆幸你是恨我的。”

　　Jason支起了一条腿：“是为了抚平你内心的愧疚感吗？”

　　“不，不仅仅是那样。”Dick叹了口气，“很难描述那种感觉。就好像，终于放下了一些东西。放下了一些，类似于必须做好一切的限制。与此同时，我又感觉心里非常痛苦。我无法原谅自己。”

　　“我们的关系回不到从前了，不是吗？你是我的第一个弟弟。除了Bruce之外的第一个亲人。但是我最后还是把这些事情搞砸了。甚至，你出事的时候我都不在场。”

　　“我无法原谅我自己……无法保护自己亲近的人，这让我难以忍受。”Dick别开了自己视线，接着说：“所以在你回来时，我真的感觉……非常开心。”

　　“你当时在外太空，这不怪你。”Jason打断道，“Dick，你有时候真的过分要求你自己了。”

　　“家人是底线。”Dick的话言简意赅。他像是又想到些什么其他的事情，最后还是沉默了下来。

　　Jason替他说出了剩下的话：“是啊，底线。就像蝙蝠侠不杀人一样。”

　　“说真的，我思考过无数遍，Bruce在我死后会做什么。他会不会为我复仇。但是他没有。小丑还是在哥谭的阿卡姆里面活的好好的，哥谭没有任何改变。”

　　“甚至，他在他的正义里又一次选择杀死我。”

　　Dick沉默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这时候什么安慰都是苍白而无力的。他伸手摸了摸Jason的头发，干枯的灰发垂在他的眼前，宽平的肩拉得很长。

　　“也许，我们都应该放下一些东西。”

　　“仇恨？”Jason看着他，注视着那双蓝色的眼睛，“是啊，看着亲人之间互相怨恨，相互残杀，最受伤的其实一直是我们的大哥，不是吗？”

　　“毕竟你一直都有着快要溢出来的善心和责任感。”

　　“这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Dick叹了口气，他把Jason的手握得更紧了点，“Jason，我不希望你因为仇恨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我希望你可以快乐起来。”

　　Jason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声音听起来却没有什么笑意：“我已经死了两次了。或许乐观一点讲，我是一个死不掉的人，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我从未体验过快乐，以后也永远不懂该怎么把自己和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他沉默了很久，接着说：“其实有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选择我。你毕竟有三个弟弟。我并不是最特殊的。”

　　Jason看着Dick，终于问出了内心深处的那个问题：“是因为你的责任和愧疚心吗？”

　　因为感觉无法弥补关系的裂痕，所以自愿通过补偿自己缓解内心难以忍受的愧疚？

　　Jason看着他，他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手指攥的越来越紧，很难相信的是，他有些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如果他真的是因为愧疚才和自己在一起。Jason不想接着往下思考。或许，变得不再孤单的代价就是更加长久而难以忍受的孤独。但是他仍然要求有些太多了。

　　他想起当年在布鲁德海文见到Dick的第一面。那个青年蓝色的眼睛蓝的让人感觉吃惊。然后他看着年幼的自己，蹲下身抱住他。问他想不想要吃披萨卷。

　　可是他还是不甘心这么糊涂的过下去。至少，他想要知道那个答案。

　　“不是。”Dick的声音听起来很轻。但是Jason还是听到了，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然后大脑宕机了一秒，在确认了Dick手腕上还套着真言套索后，Jason甚至是不敢相信的转过了头。

　　“那是为什么？”

　　“这，很难开口。”Dick咬了咬嘴唇，他叹了口气，看起来像是做了很长的一番挣扎，开口道：“其实，说真的，你要比我好上许多。在你刚当上Robin的时候，我当时嫉妒过你。”

　　“嫉妒？”Jason被震惊得简直忍不住要跳起来，“你嫉妒我？你知道蝙蝠侠每次任务时都要把我和你对比多少次吗？”

　　“哦，天哪，永远不要相信蝙蝠侠的口是心非。”Dick心情郁闷的说，“你当年的表现绝对比我刚当上Robin的时候好的多得多，我当时简直是个拖累。你不能想像我当年刚做任务时被绑架过多少次。双面人甚至送给我过‘专门被绑架的小子’的称号。我当时因为这个难过了很久。”

　　“天啊，这真的……很好笑。”Jason本来想安慰他，但是真言套索暴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然后他真的笑了起来。也许他笑的时间太久了，Dick的表情有点幽怨。

　　“哦，好了，我不笑了。”Jason咳了声，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所以我们当年在互相嫉妒？我当时恨不得把你掐死。你却在布鲁德海文半夜因为担心和你冷战的Bruce不爱你了对我咬牙切齿？”

　　“呃，差不多这样吧。”Dick看了他一眼，“天啊，没错，这听起来真的很蠢。”

　　“而且，不只是因为这个。”Dick叹了口气，他挠了挠自己的头，Dick在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总会做这样的动作。

　　“我其实……一开始并不像现在这样。”Dick沉默了一会儿，说：“Bruce应该没和你说过，我当夜翼其实是因为我被开除了吧？我当时……很叛逆，而且容易伤害别人。Bruce对我很失望，所以我们分开了。”

　　“直到你的死亡，我才真正明白失去亲人的感受。失去父母的时候我还很小，而且有Bruce在，我感觉到更多的是仇恨。而这一次，当你有了能力之后，当你再去回想的时刻，你会感觉到那些压抑过的痛苦，还有无法再讲述出的爱时刻存在着。这让我一度抑郁了很长时间。”

　　“后来我就发誓，绝对不再让自己任何一个亲人受伤。”Dick叹了口气，“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是我的责任心其实是你带来的。你改变了我。我的性格，和很多的思考方式，都是因为你而存在的。我无时无刻不在思考，怎么样才能避免之前的悲剧发生，怎么样才能在那种情况下保护你，弥补我的无能。”

　　“后来你又重新出现，我才发现自己想的太多，你已经不需要我的保护了。”Dick笑了一下，拿胳膊肘戳了戳他，说道：“你当时可差点把我杀了，不止一次。红头罩，不得不说，你的格斗术和枪法的确很好。”

  

  Jason想到当时自己把Dick扒光绑在椅子上的经历，还有很多诸如此类的事。Dick当时绝对对他手下留情了，他有些不太自然的别过了眼。

　　“之后我们的关系缓和，总之，你又重新回到哥谭，在我又一次看到你的时刻，当然，我们没有交战的时刻，你已经完全长大了。你比我高了很多，而且很……辣。”

　　“哦，不得不承认，关于这点我也有点嫉妒。”Dick笑了起来，但他看起来完全不在意这个，“总之，我当时看到你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下意识的想要依靠你。好像之前那些嫉妒转化为了一种期待，并且最终实现了那样……这是非常危险的，所以我一直在克制这种想法。”

　　“呃，后来我们就打炮了。”Dick耸了耸肩，表情有些尴尬：“说真的，我当时神经不太清醒，我那时候刚经历了一段非常糟糕的时光。”

　　“……”沉默了很久之后，Jason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我感觉我有点理解为什么我之前会和你谈恋爱了，虽然我的记忆不太完整，但是我现在的确很想吻你。”

　　“……”说完这句话，Dick和Jason都沉默了一秒，然后Dick打破了沉默：“所以为什么不呢？”

　　他们当然可以接吻。所以Jason低头把嘴唇贴在了Dick的唇上，两个人接了一个感觉很好的吻。

　　他们早就该这样了。Jason突然这么想，他脑海中那些被束缚住的记忆好像重新出现了一点儿。

　　那是一些很零碎的记忆，吉光片羽般在脑海中闪过，又重新回到了轨道。Dick是一个沉默又活泼的爱人。他几乎每天都会给自己一个早安吻。Jason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这样的映像。

　　“所以当时你为什么要吻我？我是说毒藤女偷袭的那次。”Dick双手撑在Jason腰侧，恋恋不舍的在自己恋人的脸颊上又亲了一下，Jason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Dick总有把气氛弄得无比暧昧的能力。

　　看着身边沉默的恋人，Dick眨了眨眼，对他甩了甩手腕：“不要骗我说你不记得。你昨天才和我做爱，而且我们都还套着真言套索呢。你绝对还记得那一晚。”

　　“哦，好吧。”Jason投降似的坐起了身，两人的距离凑得又近了一点，“我想，可能是因为当时觉得你看起来很难过。”

　　Dick挑了挑眉：“同情？”

　　“不是。”Jason挠了挠头，斟酌着自己的词汇，但是因为“只能说真话”的限定，最后还是开了口：“因为我一直恨你。”

　　“哦，这可真是个……性感的反英雄式理由。”Dick忍不住笑了起来，“让我猜，你是不是打算用这种方式报复我？利用我的愧疚心？”

　　“……”Jason有时候都开始讨厌Dick对他了解的这么深了。Dick凑过来，又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我明白，小翅膀，从过去走出来都很难。”

　　“但也许我们并没有必要走出来。”Dick一只胳膊搂着他的肩，说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过去的一切组成了现在的自己’，我们没有必要刻意和过去和解。”

　　“至少我们还有未来，不是吗？”

  

  Dick很温柔的看着他，Jason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蔚蓝的海洋和哥谭的风。这总让Jason没办法抵抗。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这样。

　　“而且你的恨真的很温柔。”Dick狡黠的笑了一下，又一次打破了这难得的温情气氛，“我是第一次经历那么纯情的吻。”

　　Jason真的忍不住想要揍他了。当时他就应该直接把他脖子扭断。不过Dick长得的确是非常漂亮，而且会每隔几天和他玩大变活人，一起看无聊的爱情电影。这让他可以暂缓一下这个念头。

　　“是的，我们还有未来。”

　　Jason很难得的同意了Dick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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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法终于解除，在警局的假还剩最后一天。吃过午饭，Dick把神奇女侠的真言套索还给了红罗宾。

　　Tim从电脑后面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魔法解除了？”

　　“是的。”Dick心情看起来很愉悦，Tim把套索收起来，看着Dick的脸叹了口气，“我真希望你们没有用它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哈哈，怎么会呢。”Dick有点尴尬的遮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旁的勒痕，看着红罗宾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问道，“对了，Tim。”

　　“你是怎么知道Jason书架上的东西的？我一直有点好奇。”

　　“Dick，”Tim转身看了他一眼，表情幽怨的说道：“其实我们在你不撮合的时候也是会见面，聊天，一起吃饭的。我们的关系……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糟。”

　　“那本书是我去年送他的圣诞礼物。”

　　“哦，天哪，”在一副“弟弟们终于长大了”的欣慰表情的Dick马上就要兴奋得过来揉搓他脑袋之前，Tim及时的往后退了一步，说道：“还有，我知道红头罩其实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

　　Dick的动作顿了一下：“嗯？”

　　“他什么都写。”Tim顿了一下，补充道：“而且，我百分之百相信，他在和你来之前绝对把那些东西都又看了一遍。”

　　“哦。”Dick沉默了一会儿，皮笑肉不笑了一下，“所以即使有魔法，他其实也什么都知道。”

　　“对。”

　　“哈哈。谢谢你，Tim。”Dick干笑了一下，想到自己为了那四条金鱼所答应Jason的无理条件，拳头攥的响了一声。看来今天在警局的最后一天假期有事情可以做了。

　　在家里正在给植物浇水的Jason重重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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